上次写了王小利高升网,很多读者点菜房主任。
我一直没写,因为有些东西太好,反倒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去写。直到这两天我发现竟然有人说喜欢房主任是在吹捧一种泼妇文化。她比老公高、壮,还把老公跟公公打住院了,连她自己都亲口承认是个泼妇,你们还说她是什么脱口秀瑰宝,我呸。
真没想到都2025年了,还有人以“泼妇”为名,去侮辱一位底层出身、走了漫长的30年,才终于被大家看到的脱口秀演员。
既然有人挑事儿,咱也不怕。我们来看看泼妇是怎样炼成的。
房主任怀大女儿的时候,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,未婚先孕。男方家领她去了三次医院,打的算盘是如果生男孩就留下,生女孩就送人。
最后生下来是女孩,他们打算抱走女儿的时候,房主任放狠话:“谁敢碰她一下,我跟谁拼命”,才把这个孩子留下来。
泼吗?泼!但如果不当泼妇,她就得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抱去送人,没人在乎她的想法,在那一刻,她的名字叫子宫。
大女儿三岁的时候,因为反对前夫赌博,房主任被前夫跟他爸联手打得鼻青脸肿。
房主任的前夫又矮又瘦,母亲给她介绍这个男人的时候,图的就是他个头小,打不动老婆。但谁能想到,他可以找来他爸帮忙呢。
满脸淤青的房主任跑回娘家,父母虽然心疼,却依然不同意她离婚。她以死相逼,母亲掉了一夜眼泪,还是不松口。最后还是她心疼母亲,在娘家住了半年,又回去了。
这一段,在房主任的段子里,被加工美化后,变成了她把前夫跟公公打进了医院。
房主任在线下讲这个段子的时候,女儿带同学一起去了。同学们在旁边笑,只有女儿知道现实既不好笑,更不轻松。
脱口秀文本写作的技巧,是在面对沉重的话题时,需要构建有意思的反转,不然观众的心会一直往下掉,场子就会冷掉。
现实中的房主任,被老公与公公合力暴打,是没有反转的。被打得差点住院的正是房主任本人。
得不到娘家人的支持,离婚不成的房主任,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家,下定决心要变成一个泼妇。
“以前我一直是自卑自闭的性格高升网,那次回去后,我下决心变成了一个泼妇。”接受《三联生活周刊》采访,房主任这样解释“泼妇”的来路。
此后,她经过多次掀牌桌的“战役”,帮前夫戒赌成功;再跟男人干架的时候,会聪明地把院子里的大铁门先锁起来,防止男人去找外援。
同村有跟房主任境遇相似的女性,反过来讽刺“你真行,我可没你那本事”,于是她老公至今还在赌博,日子过得很糟。然而在村民眼里,她是贤惠的,房主任却是个“泼妇”。
好在“泼妇”的品格,不仅让房主任摆脱了婚姻,也让她出道成为脱口秀新人。回首来路,她有底气说“幸亏我是个泼妇”。
很多针对女性的污名,都存在于“我为你好”的假象之下,泼妇也是其中之一,是时候为它正名了。
首先,套用波伏娃的那句名言,泼妇不是天生的,而是后天的。
年轻时读六六的《双面胶》,里面就有“没用的男人,激发女人做泼妇的潜力”这样的描述,经过一些事情再回头看,更会发现婚姻中的泼妇,往往是被操蛋的生活逼出来的。
如果你不做泼妇,就代表认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,忍受它、顺从它,无论多不公平,都要咬紧牙关去坚持,换回结节、肿瘤也在所不惜。
然而最终并没有人来可怜你、共情你。宇宙的规则是既不一定站在好人这一边,也不必须站在弱者的那一边,被共情的前提,是你必须强大到被大家看到。
与贤惠邻居相比,泼妇房主任迎来了自己的春天,她不仅被看见,而且应该很快就能赚大钱了。
其次,对于从小被规训的群体而言,泼不是一个缺点,泼是一种能力。
“泼”,用于动词,意为把液体往外洒,是一个向外用力的动作,代表着反抗、甩掉、出走、离开。无论从字面还是引申涵义来讲,它都是反规训的。
“泼妇”之所以成为一个贬义词,是因为社会害怕女性亮出自己的锋芒,害怕她们说出自己的要求,害怕女人“不再像一个女人”。
写这篇文章时,我正巧看到一段鲁豫与步惊云的对话。
步惊云说自己从小到大都很“泼”,结婚的时候,她妈担心她打老公。鲁豫惊叹步惊云怎么能够一直把“泼辣”的性格保持得那么好。
我们从小就被要求做优雅的女人,长大成人、经历了一些事情,才会发现,“优雅”是可以有的,但它不重要,而“泼辣”的能力才是女性必须要具备的高升网,它是一种生存能力。就像你教育一个男孩,“绅士”是可以有的,但“勇敢”是必须有的。
可能有人要说,“泼辣”是中性词,“泼妇”是贬义词,两种“泼”根本不一样。
所谓不一样,无非就是野心跟上进的区别,同样的心气儿,在女人身上是野心,在男人身上叫上进。
房主任的经历和段子,之所以能让许多没吃过苦的年轻女孩共情,让没去过她们村儿的人也能想象,是因为她所经历的那些看上去遥远的痛苦背后,暗藏着一些女性只可意会、很难言传的微妙感受。
就拿我自己来说吧,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,是小时候爬土坡,最高点只能站一个人,我先站上去,一个男生跑过来挤我,我反手把男孩推了下去,他的腿蹭破皮了。我妈下班回来,拿了一斤红糖带我去他家道歉,那家的妈妈说:“你这闺女连男孩都敢打,再不管,要成泼妇了。”
那时候我很小,不服气地回嘴“是他先推我的”,被我妈反手打了一巴掌。我妈不常打我,后来我才知道,她是被“泼妇”这两个字刺激到了,觉得我家绝对不能有这样的女孩。
后来我越长越怂,每次受了委屈,心里的草稿能打一万字,嘴上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;在外面被欺负也不能立刻做出反应,等事情过后才一拍大腿,想起来应该怎么对付,但人家已经翻篇了。
直到我30岁,在职场受了委屈,开会的时候一开口还能哭出来。
幸运的是后来认识了一群“泼妇”朋友。一次大家排队买早点,我朋友被一个大叔插队,她不停地在后面骂,骂到卖东西的人都不敢把早点递给插队的大叔。
那一刻我觉得好爽,原来女孩还能过得这么爽。
我开始追求这种爽歪歪的生活,训练自己适度的“泼”的能力。虽然碍于音量与语速,直到今天也达不到步惊云那种大开大合的泼,但我有自己的办法去回击。只要解除了思想的禁锢,女孩蜕变是很容易的;只要你发现你不必过他人眼里正确的生活,女孩的生活也很容易开挂。
所以你瞧,无论“野心”还是“泼妇”,本质上都是将女孩固有的能力污名化,让我们去做正确的事,而不是快乐的、自我的、有价值的事。
当女孩收起自己的“泼”,也就收起了一部分生存的能力。只能在家靠父母、婚后靠男人、老了靠子女,尽心尽责地完成自己被嫌弃的一生。
这样的人生当然也是一种人生,女人之间不必互相攻击与轻视。但我们要知道,它仅仅是可以,而不是必须。身为女性,你不一定要忍,你也可以爽,追求在他人眼里不那么正确,但很爽的人生,只要能为自己负责,你就是你人生的CEO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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